缉毒队流行一句话:三等功坐着拿二等功躺着拿一家属拿

2023/11/30 米乐体育ios在线下载安装


  那时缉毒队伍里流行一句话:“三等功坐着拿,二等功躺着拿,一等功家属拿。”缉毒战场就是这么残酷,头天晚上还在有说有笑的隔壁床兄弟,第二天可能就再也没能回来。

  苏宏在一家公司的汽车队当队长,50岁出头,身体很结实,中等个头,短发紧贴头皮,鼓起来的大眼睛里透着犀利的光,说话中气十足。尽管生活很安稳,但他时常会怀念以前的日子。在那个阳光普照的下午,我们坐在一起喝茶,苏宏向我展示了一些自己年轻时的老照片——那时,他在中缅边境当武警。

  那段经历很特殊,我问苏宏缴获过多少毒品。他想了一会儿,说3年内缴获的毒品应该超过了300公斤。

  1985年10月,17岁的苏宏应征入伍,经历了3个月的新兵连训练之后,被分配至云南德宏州的某个边防站。

  这个边防站隐匿在一片原始森林之中,一个连队负责守卫几百公里的边境线。由于紧邻“金三角”,这里的武警战士除了守护界碑、边境巡逻之外,还少不了要完成缉毒、缉枪和捉拿走私犯等任务。

  那时候,边防站的条件很差,交通工具只有3匹军马,供战士们外出采购生活物资使用。边境巡逻靠步行,完成一次大概需要半个多月,战士们背上和行李,负重27公斤,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穿行。

  因为罐头太重,他们不敢带多,主要靠吃压缩饼干充饥,可这玩意儿吃多了便秘,他们就沿途采野菜吃。如果运气好,偶尔能遇到少数民族居住的寨子,他们就把粮票给老乡,换一顿饭吃、睡个好觉。否则就只能把雨布就地一垫,和毒虫共眠。

  这样的日子很难熬,苏宏还得抓紧时间向老兵学习——长长的边境线地形错综复杂,沿线的山林散落着几十个村寨,仅偷渡的小道就有几十条,一些外地毒贩常会打着旅游的幌子前来考察、踩点。所以,苏宏得尽快掌握地形、地貌,记住那些隐藏在原始森林里的羊肠小道,还要学习怎么样依据地形制定抓捕战术。

  每次路过寨子,班长老五都会到老乡家拜访,问问寨子里最近有没有来什么外人。老五告诉新兵:“就这样的深山老林,谁闲着没事会来这里旅游?外地人来,绝大多数都是来贩毒的。”

  苏宏来边防站之前,对毒品的印象仍停留在“大烟”的概念,,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而当时,不远处的“金三角”是的重要产地。苏宏还记得,当年最出名的一种叫“双狮踏球”,图标上有两只狮子抱着一个地球,号称“纯度高达99.9%”。由于当时没有压缩技术,质量较轻,500克能装好大一袋,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一袋洗衣粉,捏一下才知道,两者的手感完全不同。

  1986年4月,苏宏在某个寨子里见到了“线多岁,腾冲人,早年到缅北地区做小买卖,之后定居缅甸,常在中缅之间穿行。一次,吴宗带着1公斤入境,被边防站抓了个正着,得知他在缅甸待的时间长,关系网广,认得些“道上的人”,边防站就决定把他发展成“线人”。

  苏宏说:“光靠我们缉毒,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们主要是依靠当地的老百姓和一些‘线人’。”

  按照惯例,吴宗每月都要向边防站汇报毒贩的动向。但这次,他并没带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跟班长老五说了说自己在缅甸那边的情况就走了。

  老五告诉苏宏,吴宗现在仍在缅甸做生意,有时还帮毒贩带路赚钱,“我们手上留有吴宗的案底,他就掌握在我们手中,如果他敢犯什么事,我们就可以立刻捉拿,新债旧债一起算”。

  苏宏觉得这样做很矛盾,不过他很快明白,这是迫不得已——想在这样长长的边境线上捉拿毒贩,假如没有“线人”们提供线索,能抓到什么人呢?

  那个年代没有手机,电话也很稀罕,通讯,交通基本靠走,与“线人”的联系很不方便。有时毒贩临时改变计划,武警就很容易扑空。

  老五不止一次地提示警醒我们,毒贩都是亡命之徒,得到“线人”信息的时候肯定要调查清楚、核实准确,抓捕时更要小心,“现场的形势瞬息万变”。

  因为害怕走火,战士们的平时都不上膛。一天深夜,他们要去某个寨子搜毒贩,大家一言不发,走路都很轻。一名新兵因为太紧张,突然上膛。枪栓一响,大家认为自身被毒贩发现了,吓得不轻,全体卧倒做好战斗准备,后来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在巡逻休息的时候,班长老五会给苏宏他们讲许多前辈缉毒的故事,苏宏听得热血沸腾,觉得再苦再累也无所谓,恨不得马上抓个毒贩。

  可老五说:“年轻人不要冲动,我知道你们立功心切,我也是和你们一样过来的,但是这玩意不是个什么好玩的事情,是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了禁毒,我们付出了很大的牺牲。”

  苏宏敏锐地感受到,班长的语气变得有些悲伤,他身边一定发生了什么悲伤的故事。苏宏看了看周围的森林,一眼望不到边,安静得让人害怕。

  1986年夏季,在一个老乡的家里,留长发、着便装的苏宏再次见到了“线人”吴宗。这天并不是约定报告的日子,吴宗忽然出现,果然带来了一个消息:有3个人到缅甸买毒品,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老五问具体是何时,吴宗说他也不知道,“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他们找我带路,到时候我会带他们过来”。随后,吴宗说了他们要走的线路。

  吴宗点点头,又说自己到时候会背一个袋子,“挎在右肩表示带了东西,如果挎在左边就代表没有东西,你们就放行”。

  后来,苏宏问老五,毒贩回国怎么会不带“东西”?老五说,有些毒贩狡猾得很,先要打探线路,如果感觉被盯住,就会放弃行动。还有一些毒贩是来“考察”的,确认卖家与线路无误后,再回去凑毒资跑一趟——80年代,能一次性拿出大笔钱的人不多,贩毒的又都是些没钱又想发横财的人。

  说定后,3人便迅速分开,苏宏兴奋地摩拳擦掌,老五却不敢大意,赶紧回边防站向连长报告。连长询问一番后,决定亲自带队抓捕。

  第二天吃过午饭,7个武警战士来到边境线附近的一片芭蕉林里埋伏。炎炎夏日,不多时人就汗流浃背,野外毒虫又多,隔着衣服也被叮得又痒又疼。最痛苦的是不能抽烟,因为一些机警的毒贩一旦看到烟头或其他活动痕迹就会临时改变计划。等到天色暗下来,大家连话也不敢说了。

  第一夜,毒贩没有现身,算是白等;第二天,大家继续忍受烈日和毒虫;直到第三天凌晨时分,苏宏他们才看到远处闪起了几束手电的光,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7人呈三角形埋伏,以便实施包围。苏宏埋伏在老五身边,感觉自己心跳加快,手心出汗,又兴奋又害怕。手电光慢慢的接近,借着月色,苏宏认出了吴宗,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确定吴宗的袋子挎在右边,说明毒贩带了东西——可与之前信息不符的是,吴宗身边只有2个人,还有1个毒贩压根没有出现。

  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苏宏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着吴宗一行人就快来到芭蕉林了,苏宏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摸着手枪,只等排长下命令。可是,直到吴宗带着2名毒贩离开埋伏圈,排长都没有一点动静。

  3人走出芭蕉林几百米后,用手电朝后面比划了几下。几分钟后,又有个人迅速朝芭蕉林走来,准备与前面的人会合。这时候,排长一声令下,众人一跃而起。

  几百米的距离足以让毒贩逃跑了,他们赶紧离开农田,往山里钻。苏宏和战友们兵分几路,在后面紧追不舍,毒贩吓得丢了毒品,夺路而逃。不知追了多久,毒贩体力不支,被制服在地。大家又押着他们下山,沿着被踩踏的草木去寻找丢弃的毒品——那是一袋10多公斤重的。人赃俱获,这时已经凌晨5点多了。

  排长说,他看到吴宗的包,知道这次他们带了东西,但人不全,就猜测这2个毒贩是负责探路的。确保安全后,最后1个毒贩才会带着毒品出来,“当然了,我当时也懵了一阵,犹豫了一下”。